一些权威资料也表明,乙肝正成为我市传染病当中的头号杀手。“老防疫” 邱兆仑将乙肝在我市的大面积扩散归结成三个原因,他说:“至少在15年前,我们的医疗卫生消毒管理没有到位,出现医源性的感染。比如在预防接种时,除了针头以外,每个被接种者都使用同一只注射器。换接种时,尽管使用不同的针头,但不同接种者的血液容易回流到注射管内。许多医师在针头消毒方面也不过关。这样就造成交叉感染。第二个原因就是社会存在大量的个体诊所(包括‘三无’牙医)。这些诊所如果对医疗器械的消毒不过关,也很容易感染乙肝。第三个原因是群众自身保护意识不强。”
10月11日,记者进入婺城区汤溪镇张润森所在的村庄,就面对这样的现实:绝大多数村民对乙肝的认识依然很模糊。张老汉认为三个儿子被染上乙肝的原因,归结为劳累过度。一个村民评价张老汉三个儿子的遭遇时,用了“古怪”两个字。张老汉的第二个儿子生病时,一个村民曾到张家探望。张家儿子皮包骨头,面色蜡黄,让她惧怕到现在。但她只感到怕,无法说出乙肝究竟是什么东西,怎么传染的。她年轻的女儿刚嫁到金东区孝顺镇,在一边插嘴说:“乙肝有传染性,张家三个儿子的生活用品碰不到,有什么好怕的!”
邱兆仑说:“从1992年开始,全市开展新生婴儿接种乙肝疫苗。从去年,全市已开始实行对新生婴儿进行免费接种。因此,在我市15岁以下的乙肝病毒携带者就很低,只占这部分人群的2%。到现在,一些没有感染乙肝病毒的成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,主动到我们这里进行预防接种。如果没有感染的成人都能意识到预防接种,这样下去,我想我市就可以全面预防乙肝,将乙肝感染者降低到10%以下。”
乙肝患者的生活公式
张润森老汉有三个年轻力壮的儿子。但在10年中,三个儿子都抛下妻儿,命赴黄泉。而给张老汉三个儿子带来灭顶之灾的正是乙肝。
张老汉的村子离婺城区汤溪镇不远。走在泥泞的村间小道,记者请迎面走来的村民们带路到张老汉家。村民们漫不经心地指了一下不远处的几排土屋,就匆匆离开,他们似乎在躲避着什么。
可能是很久没有见到生人的缘故,坐在陌生记者对面的张润森全身微微发抖。“现在村民对我们的态度好多了。这不能怪村民们,他们只是怕传染而已。特别是我的三个儿子患病到死的那段时间,村民们不敢跑到我家里,我也不敢跑到人家那里,就连亲戚也一样。他们的意思好像是三个儿子都有病,难道你这个当父亲的没有病?”因为乙肝,他的全家过着人际关系几乎断绝的生活。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10年。
想了很久,张老汉用“破裂”两字来形容整个家庭的状况。今年初,他的二媳妇、三媳妇带着各自的孩子转嫁到其他地方。二儿子、三儿子的家,常年锁门。杂草正顺着两个儿子的房屋外墙往上爬。“这是乙肝病人的房子,村民们不喜欢。”张老汉想卖房给儿子们还治病的债,但无人问津。
张家三个儿子都在媳妇过门一二年内死亡。从三个媳妇角度来看,她们在村中承担着婚姻失败的压力。婚姻失败的阴影至今还没有在大媳妇心中散去。“到父母和我面前求婚的人很多,但我怕嫁不好。”大媳妇在汤溪一所中学的食堂内做勤杂工,几乎每天4点钟就起床,每月挣300多元工资。一年到头,她所干的主要一件事就是替上学的儿子拼命挣钱。
从张家的每个人身上,我们得出这样一个生活公式:乙肝——婚姻失败或人际关系几乎断裂。
我市的各大医院,都为乙肝患者设立病房。10月12日中午,我市一家大型医院感染科病房内:跟其他病房相比,这里显得有些寂寞。宽敞的走廊上,看不到患者家属和患者本人在走动。整个病房内只有电视发出的各种声音,听不到病人之间的交谈。乙肝患者周一清(化名)是一名生意人。他说:“我的家人说要到病房服侍我,我坚决不要他们来!”
周一清已住院10多天。他怀疑在某个小旅馆过夜时,乙肝病毒随着蚊子的吸血管进入他的躯体。进入乙肝病房的个晚上,他说他感觉进入了死亡地带。随着与护士的谈心,他的心情有所好转。但他不敢将自己的病情告诉生意上的伙伴,怕吓跑他们,影响生意。
记者走近王子山(化名)的病榻跟前,他正眯着眼休息。20多岁的他本来跟朋友一起搞装潢。今年3月,他跟女朋友去婚检,发现是乙肝病毒携带者(大三阳)。记者问他女朋友知道他是乙肝病毒携带者后,有什么反应?他说:“她当时也有一点疑虑。”婚检当天,王子山被注射了乙肝疫苗。一同租住房子的朋友知道他携带乙肝病毒,就流露出想跟他分开住的意思。从此,王子山离开了跟他朝夕相处多年的几个朋友。
10月14日,王子山从女朋友的视线中消失。女朋友来电时,他说他在上海。其实,他正住在病房,乙肝病毒在他的肝脏上发威。他比周一清乐观,说:“反正过几天,我就可以出去跟女友见面了。” 乙肝是一种慢性传染病,照顾他的护士知道,这种病会出现反复。她们不能肯定这次王子山离开医院,从此不再“光临”。
王子山说搞装潢有时要干到天亮。他想换一个工作,比如跟妹妹到义乌做小生意。
在这家医院,一共住了20多个乙肝患者。除了王子山、周一清之外,同一病房的患者都不愿接受记者的采访。见记者来到面前,一些患者干脆将头转到一边去。但他们的讲话声音都一样,瓮声瓮气的,没有一个人放声而自然地说话。
从周一清、王子山等患者身上,我们得出第二个生活公式:乙肝——社会情感的暂时性隔膜。乙肝被国家规定为乙类传染病,但也是一种值得我们去关注的一种“社会病”。由于乙肝,他们的平常生活会跟张润森、王子山、周一清等人一样发生改变。